“还没谈恋爱吧?”方颖琳已满了十八岁,今春入了西岷大学就读。
“没……”她白净的脸庞上漾起红晕,“阿良说让我等他。”
阿良?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得到了方家四小姐的青睐?不过两人从小一块长大,也算青梅竹马。
“他写信来没有?”
“写啦,他通过了飞行员的考核!”
“真的?这小子争气。”方绍伦绽开笑脸,阿良虽然猴子似的精瘦,但体能没得说。东瀛的士官学校为了考察学员的体能和身体各项机能,设立了一道长距离考核。翻堆架、过水桥、走滚筒……方绍伦通过都殊为不异,阿良倒显得比他还轻松些。
这也是方绍伦资助他去参加中央航校选拔的初衷,的确是根好苗子。他在沪城,与阿良通讯不便,如今得知这个消息,也是由衷高兴。
二人一起踏上楼梯,格局布置都与方绍伦住的那栋楼相近,方家对子女的吃穿教育一向毫无偏颇。
新嫁娘倚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他俩上来,起身打了个招呼,方绍伦将两个礼盒递过去,“大姐,这是我跟张三……定坤兄选的,祝你跟姐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方颖琳也递上礼盒,里头是她跟五姨娘做的女红。
方颖珊原本神情恹恹,听到张三的名头,眼睛倒是亮了亮,掀开几个礼盒,一眼便看向那挂翡翠项链,连盒子一块捧在手中,伸出手指,摩挲着莹润的碧翠,低声道,“他的品味一向是很好的。”
“呃,这个是我……送的。”方绍伦记起张定坤的叮嘱,也不想他姐再陷入情感的迷障,硬着头皮出声。但他只要撒谎,神色就不是很自然,方颖珊一眼看出端倪,轻哼一声,“你有几个钱,我还不知道?”
她转头向方颖琳,“谢谢你小妹,心意大姐领了。你先回去吧,我跟你哥说几句话。”
方绍伦知道她支开方颖琳,多半是要说张三的事情,不由蹙眉,却不便阻拦。
果然,方颖珊待方颖琳下了楼梯,又隔着窗棂见她走入了庭院,便回身对方绍伦说,“绍伦,定坤跟你一块回来没有?”
“回……回了。”
“你帮我约他,上府里来一趟,我想问他个事。”
“姐,你给他打电话吧。”方绍伦有些为难的推脱,“他一回来就不见了人影。”
方颖珊冷着脸,两手抱在胸前,“门房永远是说三爷不在家,得空回电话。”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人家已经表示得很明显了。方颖珊却不肯罢休,“我不管,你帮我去找他,我非问个明白不可。”
方绍伦只好答应下来,“话我一定带到,但来不来我可做不了主啊。”
第50章
方绍伦找了张定坤一整天,竟然真找不到人。
他打电话到张府,门房说去了长柳书寓。到长柳书寓,又扑了个空,说是去了西郊工地,柳宁倒是十分热情,“大少爷坐会呀,要不晚上来吃饭吧?三爷必来吃晚饭的。我新换了个北地的厨子,做涮羊肉是一绝,您赏脸尝尝?”
她言语殷勤,媚笑嫣然,是个风情十足的美人。如果不是张三坦白他和柳宁的兄妹关系,任谁都要觉得两人极为相配。都是高挑的身段,白净的面皮,形状颇为相似的丹凤眼,要放在情侣关系上便是很有夫妻相。
方绍伦被她意味深长的笑容和略带调侃的目光弄得十分不好意思,忙摆手道,“不急,我先上西郊看看。”
等他赶到西郊,哪里有张三的人影?倒是棉纱厂的土建已经基本完工,几座阔大的厂房矗立在旷野,沿着山脚正在修葺围墙。几个工人师傅认得他,挥手喊着“大少爷”,他也扬了扬手。
袁闵礼从人群中快步走出来,朗声笑道,“回来了?我说这两天你也该到了,正打算晚上打电话到府里去。”他走过来搂着他肩膀,“走走,上我家去,让厨子做几个你爱吃的菜,咱俩痛快喝一杯。”
方绍伦嘴里犟,其实还是有点受到张三影响,不动声色的挣开他胳膊,“算了,懒得麻烦,附近随便吃点吧。”
袁闵礼是最敏锐不过的人,自然发觉了方绍伦不如以往亲近的态度,蹙了蹙眉,大少爷解释道,“家里这会正忙活着,我要上你家喝醉了又要添乱了。”
“那怕什么,住我家不就好了,咱俩秉烛夜谈、抵足而眠也不是一两回了。”袁闵礼微微笑道。
“下次吧。”方绍伦扯着他胳膊,走向附近一个小饭馆,他想起苏娅萍那事来,想跟袁闵礼聊一聊。
正好是饭点,小饭馆颇有几桌客人,二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几个酒菜。“土建这块都你一个人负责的?”他眺望了一下规整的厂房赞道,“比沪城的工业园也不差什么。”
袁闵礼眉眼间隐现疲色,看样子没少为这个棉纱厂费心,却只是笑道,“当不得大少爷夸奖,烁华、烁章都有帮忙。”
他带着调侃的意味喊着“大少爷”,方绍伦轻拍他一记,“绍玮呢?就挂个名?”
“哪能呢?他领着几波人马到苏州和无锡考察学习来着,据说那边纱厂动辄就是两三万枚纱锭。”袁闵礼与他碰杯,“机器这块得着手采购了。”
“到底去哪买定了没?”
“从沪城回来后,股东和掌柜开了个大会,计划分成两块。纱锭、织布机像粗纱机、细纱机、并条机、捻线机这些走东瀛采购,路程近价格也便宜些。”袁闵礼缓声道,“缫丝设备这块走欧洲,他们有最新型循环式煮茧机、剥茧机和黑板机,据说质量很好。”
方绍伦不懂这些,点头道,“掌柜考察团考察出来的结论自然错不了,那你会去东瀛吗?我可以写信给春明,让他招待你。”
“我倒是想去,但采购的人选得由老爷子和股东决定。”袁闵礼叹了口气。
这种生意上的事没有方绍伦置喙的余地,只能宽慰的拍拍他肩膀,然后低声道,“闵礼,白小姐的事你看报纸了吧?”
“看了,这事传到了月城,不看报纸的民众都知道的,你街头巷尾蹲蹲,便能听到不少谈论这事的人。”袁闵礼感慨着,“这简直意想不到,白小姐也算有胆有谋了,如今女性的力量的确不容忽视。”
方绍伦不胜唏嘘,“我当时在现场,挺惨烈的。白小姐也算是报了仇,不过斯人已逝,多谈无益,倒是关太太,”他凑近些,低声道,“闵礼,你跟她还有联系吗?”
“怎么这么问?”袁闵礼端起酒杯,“偶尔到沪城会见面。”
方绍伦一五一十,把在百货公司碰到她跟关九,之后在墓地看到她脸上有伤,说给袁闵礼听。“苏小姐之前跟白小姐接触不少,又一块做生意,只怕难免受些影响。”方绍伦一急都忘了‘关太太’这个称呼,皱眉道,“这个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你要是到了沪城,劝劝她,千万别走错路。”
袁闵礼点头,“我下个月去魏家纳征,届时跟她见个面。”所谓“纳征”就是送聘书和聘礼。
“吉期还没定吗?”按道理纳征之后才会请期,但如今也没有严格按照这个程序来,多半会先商量好成亲的日期,再进行这些准备工作。
“定了,六月十八,请你喝喜酒。”
方绍伦举起酒杯,“那先敬你,琴瑟美满,婚姻和谐。”
袁闵礼与他干杯,放下酒杯打探道,“绍伦,你跟七小姐……”
方绍伦摇头,“绝无可能。”
“为何?”袁闵礼略感讶异,他清楚方绍伦或许无意,但方学群必然是要极力促成的。而大少爷并非新潮青年,一个“孝”字压下来,多半挣脱不得。
不过他并不会直接点明这点,转而说道,“大概静怡有跟她姐透露想法,静芬让我探探你的意思。我还想,要是能跟你做个连襟倒是正经亲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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