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缺了一个人。
所有班级的合照环节陆续结束,毕业典礼即将开始。
兴奋与不舍在空气里盘旋交织,七嘴八舌的聊天声中,学生们结伴朝礼堂的方向涌去。
忽然间,闹哄哄的人群静了静,紧接着,传出一阵更喧哗的骚动。
“——是他吗?我没看错吧?”
“我靠,他怎么会来?上个月毕业晚会那次我已经够惊讶的了。”
“对啊,今天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毕业典礼吗,咱们这届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搞得我突然紧张起来了……”
身旁的同学叽叽喳喳地说着有谁来了,心不在焉的柯云川这才回神,下意识道:“谁来了?嘉嘉来了吗?”
“不是!”旁边的人语调惊奇,“……是比他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已经顺着人群的视线望过去的柯云川,也看到了答案。
越过人潮,一道往日只能在新闻杂志上见到的冷峻身影,正在校领导的陪同下走向礼堂。
即使只遥遥瞥见一道侧影,仍给人留下一个鲜明难忘的深刻印象,无论是那张俊美出众的混血面孔,还是那一身矜贵凌厉的气质。
柯云川有些恍然地想,原来不是兰又嘉。
是一个离他们的世界格外遥远的人来了。
——是傅呈钧。
第35章
对京珠音乐学院2025届毕业生来说, 今天是格外难忘的一日。
出人意料的到场嘉宾,为这场原本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的毕业典礼,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新奇与憧憬。
“欢迎富安科技董事长、JA集团亚太区总裁, 即我校荣誉董事——”
舞台上的主持人拉长了话音, 满脸笑意地念出尊贵来宾的姓名:“傅呈钧先生!”
千人礼堂里霎时掌声雷动,无数道目光投向位于第一排中央的那处坐席。
男人没有看前方那个陌生的主持人,也没有起身致意,只是在不断涌来的热闹声浪里,回眸望了一眼。
这个动作幅度不大, 但足够让今天极其兴奋的毕业生们随之发出热烈的起哄声。
有人大着胆子喊:“傅总, 您今天过来校招吗?我做梦都想进JA!!”
立马有人响应:“我也想!我念艺术管理的,专业对口,是我们学校最适合去做奢侈品的专业了!”
黑压压的观众席上, 因而爆发出铺天盖地的笑声和掌声。
听见学生们喊声的校领导, 忍不住摇了摇头,对旁边人笑着解释道:“他们就爱瞎胡闹。”
坐在他旁边的贵宾却没有应声。
只是神情漠然地收回了那道向后望去的视线。
坐在最前面的男人逆着光线,其实看不清后方那一大片坐席上的景象, 只觉得朦胧一片。
可在这片朦胧中,依稀间,仿佛有一抹空白掠过了视野。
清晰又刺眼的空白。
属于钢琴系的坐席区里,柯云川旁边的座位空了一个。
这是先前依次入座时,他向老师要求保留的。
典礼入场结束,校领导开始致辞, 期间他频频扭头看向礼堂大门。
但始终没有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致辞渐渐接近尾声, 眼看着下一个环节就是今天最重要的授予学位,每个毕业生都该上台,柯云川实在忍不住了。
他翻出手机, 压低身体,尽量避免引人注目,从通讯录里拨出了一个号码。
等待音漫长焦躁。
幸好,不像那些仿佛石沉大海的文字消息,这个电话最终被接通了。
“喂?”
听筒里响起这道回应的刹那,柯云川神情一振,小声道:“嘉嘉,是我,柯云川!你在来学校的路上吗?”
“……来学校?”
平稳向前行驶的保姆车后座上,攥着手机的青年茫然地问:“为什么要来学校?”
坐在他对面的梅戎青循声抬头,看见兰又嘉听打来电话的人说了些什么,那股茫然才褪去,有些抱歉地说:“没有,我不回学校了,谢谢你通知我。”
“对,是要去剧组,所以没有时间。”他最后说,“没事,不用帮我领毕业证,老师会保管的。”
等他挂了电话,正仔细观察他面色的梅戎青当即问:“你身体真的恢复了?我听你打电话怎么还稀里糊涂的,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跟我说。”
兰又嘉很快道:“没有不舒服,只是刚才一时间没想起来今天是毕业典礼。”
听到这话,梅戎青眉毛一拧,面露诧异:“京音的毕业典礼在今天?怪不得这人特意来催你回学校……怎么不跟我说,可以晚一天开机啊。”
“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打算去。”兰又嘉笑了笑,“现在对我来说,晚秋更重要。”
他的语气很平静,浓密卷翘的睫毛在说话时微微颤动,如蝶翼拂过白皙面颊,看起来温顺又易碎。
梅戎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沉吟道:“我看你脸色不错,就是人稍微有点迷糊,估计全麻的劲还没完全过去。”
“没事,反正要明天才开拍,你还有时间休息恢复,今天只是个开机仪式,你就当去剧组认一下人,跟大家随便聊聊天,别有什么压力。”
前两天在云县处理完置景的事,又跟朋友确认过军区医院的保密性,梅戎青转头就回到京珠市里,接走了已经和同学们道过别的兰又嘉。
在正式进组之前,她带兰又嘉去医院做了一次相当彻底的住院检查,连针对肿瘤组织的穿刺活检都做了,为了让医生能更准确地评估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顺便开药。
和兰又嘉一个月前自己去做的那次检查结果相比,情况有所恶化,癌细胞在身体内部不断扩散,远端转移更明显了。
做完穿刺的兰又嘉独自陷在昏昏沉沉的麻醉睡梦里,尚未醒来,梅戎青则单独找到了医生,问他诊断结果。
“还剩多少时间?”医生重复着她的问题,面露为难,“这个其实不太好说,会受到患者的心理状况、治疗方案等等因素的影响。”
“我尽量让他保持好心情。”梅戎青说,“至于治疗方案,他跟我说过,不想做放化疗,也不考虑动手术,只做能止痛的治疗。”
“……他还这么年轻,直接就放弃了?家里人没意见?”
“不清楚,我看他一直是一个人,可能没什么联系了吧。”
梅戎青语调平常:“毕竟是人家自己的决定,这种事我作为外人也不好劝,他看着性子软,其实是挺倔一小孩。”
闻言,医生叹了口气,轻声道:“只做姑息治疗的话,还有三个月到半年吧,更具体的,只能看命了。”
三个月到半年。
对生命已经开始以月计数的人来说,每一天都珍贵无比。
一天都不该浪费。
宽敞豪华的保姆车一路驶进了位于京珠市郊的云县。
窗外风景飞逝,车里对话不停。
“这次组里名气最大的演员是纪因泓,明天拍的第一场就是你俩的对手戏,你应该看过他演的电影吧?觉得怎么样?”
“看过,前几天我特意重看了一遍他拿影帝的那部片子,演得真好。”
“对,他演技很好,人也不错,没什么架子,你要是在表演上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找机会多问问他。”
“好,我会的。”兰又嘉想了想,忽然问,“那我可以跟他要签名吗?”
“签名?”梅戎青一怔,打趣道,“你这冷静理智的态度,看着不像是他的粉丝啊。”
“我在京影的室友挺喜欢他的,我想帮他们要个签名。”
说着,他露出了这两天来的第一个笑容,带着几分赧然,亦很剔透。
梅戎青便也跟着笑起来,仿佛松了口气。
“行,想签几个都没问题,老纪肯定会给的——就是便宜那两个臭小子了,对了,你想让他们来探班的话,随时都行啊,刚好放暑假了,我看他们肯定闲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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