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霞成绮,路灯接二连三地亮起,烘出夜的气氛。
人行道旁的马路上车流纵横,一道道暖色车灯迎面照来,将人们的目光映得很亮。
同伴推开了餐馆的玻璃门,屋里热闹的说话声和浓郁的饭菜香气,霎时铺天盖地涌过来。
兰又嘉走进去的那一刻,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身后是再平常不过的漫漫夜色。
没有那抹耀眼的灿银。
撑着门的人就探头望过来:“怎么了嘉哥?你找什么呢?进来呀!”
“……没什么。”他收回视线,露出一个很平常的笑容,“来了。”
晚上八点,流金溢彩的高级商场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提着几个礼袋的男人刚刚挂掉电话,落在耳畔的手机还来不及放下,身旁的女伴就贴了上来。
“谁啊?”她不太高兴地努了努嘴,“这会儿功夫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了,黏得可真紧。”
男人有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闻言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妈。”
“你妈?”女伴瞬间瞪大了眼,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没看出来啊,原来你喜欢这一款?新开发的癖好?怪不得最近对我冷淡多了,见风,其实你可以跟我说嘛,我觉得我也不是不能转换一下风格——”
“……打住,我没这癖好。”
宋见风表情一僵,更无奈了,加重语气道:“是我亲妈,生物学上的妈。”
“哦……”女伴立即收声,瞄了他一眼,悻悻道,“不好意思啊,毕竟咱俩这关系实在太成人了一点。”
她道着歉,又觉得好笑,努力抿着唇不让它上翘,眼神乱飘。
见状,宋见风倒是笑了,唇角扬了扬:“想笑就笑吧,你笑起来的时候神态最漂亮。”
“真的啊?”女伴立刻被哄得笑逐颜开,“那你什么时候给我拍套写真?你拍过那么多大明星,也拍拍我呗。”
“没时间,最近一年的档期都排得满满当当。”
宋见风状似遗憾地说完,掂了掂手里盛满奢侈品的礼袋,问她:“都选完了?还有没有漏的?”
“没了没了——等等,我想想啊。”
女伴看着他,笑容里透出兴奋喜悦,和一点点羞赧:“还有两个,不,一个!我再去拿一个,行不行?”
那是他曾经很喜欢的一种模样。
和思想一样浅薄的欲望。
和外表一样简单的内心。
这是一种经过精心修饰,却又很好读懂的美丽。
只是这些原本赏心悦目的纸醉金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褪了色。
变得乏味无趣。
“行。”宋见风看了眼腕表,“今天没空送你了,车钥匙你拿着,自己开回去吧。”
“你妈找你有事啊?那你赶紧回去。”女伴立马懂事地把礼袋揽了过去,顺便同他吻别,“下回我去接你。”
男人却偏过脸,避开了那个即将落下的吻。
“不用了。”
和车钥匙一起落在女伴手心的,是一声语气很寻常的道别。
“你说过喜欢那台车的颜色,留着开吧。”
他温声道:“再见。”
穿过这个倍感无聊的夜晚,宋见风径直回了家。
一进家门,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催促的宋母就迎了上来,拽着他往里走:“总算回来了,快过来快过来。”
宋见风看她眼泛泪花的样子,心下一惊,加快了脚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家里看起来一切如常,没有小霜胡作非为的动静,她现在比他还爱玩,经常不着家,老太太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毕竟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她中气十足的胡叨叨。
“我觉得婚礼还是要办中式的才行,咱们老宋家是书香门第啊!实在不适合搞西方那套,要被人家在背地里戳脊梁骨的,只是,你家里人那边……”
下一秒,离茶室越来越近的宋见风,终于知道出什么事了。
昏黄灯光扫过木质窗格,浅浅映出一道修长挺括的身影。
有人在陪着患有阿茨海默,记忆一片混乱的老太太说话,满足她听风就是雨的妄想。
“听您的。”男人的嗓音低沉却温和,“中式很好。”
“真的啊?他们没意见?”
先前还一脸纠结的老太太顿时面露惊喜:“我就知道阿钧人好,小霜能找到你,真是她的福气……”
把宋见风拉到了茶室门口的宋母,偷摸拭了拭湿润的眼角,小声对儿子道:“我估计今晚一过,妈就能彻底放下这事了,真是难为阿钧,他这么忙,还特意抽空过来跑这一趟,是你跟他又提过了吧?”
闻言,匆匆赶回来的男人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
他可不记得对方答应过帮这个忙。
而且,宋见风敢打赌,这恐怕是傅呈钧这辈子第一次放下身段做这么无聊的事。
不过,往后可能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很快,满脑子都是孙辈婚事的老太太了结心愿,总算有些精力不济,被儿媳妇搀着,一路说着婚服形制,高高兴兴地回房休息去了。
占地面积宽广的中式庭院恢复了寂静,这个夜晚也变得不再乏味无趣。
坐在茶室里的男人按了按眉心,此前有意敛去的疲惫之色,在这一刻尽数流露。
而刚被喊回家的宋见风,出去拿了瓶酒,又翻出两个酒杯,才折返回来。
砰地一声。
木塞被带出瓶口,空气里霎时弥漫开一股醇厚的酒香。
宋见风倒完一杯,先推到对面:“喝一点?”
傅呈钧嗓音很沉:“不用。”
“行,还不用。”
宋见风从善如流地把酒杯挪了回来,停在自己面前。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也别客气。”
这个不再无聊的夜晚,风浅而静,树影轻晃,晃乱了各人心底事。
微凉的月光拉长了两道相对而坐的身影。
“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宋见风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喊,“……妹夫?”
第34章
听完对方的来意, 宋见风的第一反应是叹气。
“让大舅子帮你做这种事,不太好吧?”
他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兄弟如衣服,妹妹才是手足, 我可是坚定站在小霜这边的, 为了她的幸福着想,怎么都不应该帮你这个忙,更何况我哪有时间,最近三年的档期全部排满了,忙得要命……”
啧, 这语气连他自己都觉得欠揍了。
但打从两人认识以来, 傅呈钧还是第一次有求于他,所以如果不抓紧机会犯个贱,实在太可惜, 要是错过了, 绝对是以后午夜梦回时都要扼腕叹息的程度。
毕竟,这一刻的傅呈钧看起来多少有些心力交瘁,没精力跟他计较。
宋见风觉得这个贱犯得很安全。
果然, 这通胡说八道并没有被一贯讨厌浪费时间的男人打断,也没有令他露出往日的冷色。
傅呈钧没什么表情地听完,只说:“JA七月和八月的拍摄计划可以往后推,我记得你最近两个月只接了这边的工作。”
信口开河的宋见风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语气悠然道:“但是角马大迁徙要开始了, 它们要横跨非洲大草原, 再渡过鳄鱼出没的马拉河——那场面,多惊心动魄,我可不想错过。”
对面的男人沉默地盯着这个热衷于追逐危险和未知的摄影家, 过了一会儿,淡声问:“你想知道什么?”
宋见风就笑了,带点得意地扬了扬眉,抛出早就准备好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盯着他,干嘛让我去?”
好歹认识了快五年,他很了解眼前人的性格脾气。
反过来,对方同样挺清楚他的臭毛病。
宋见风问得直接,傅呈钧也答得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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