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时绫不说话,裴逸风抓住他的肩头将其扳过身来,后又捏起他的下巴,对上那双蒙了层水气的眼睛,红着眼眶呵斥:“说话!”
被迫看着裴逸风几乎快要喷出火的眼睛,时绫吓得更是一声不敢吭,只颤巍巍的哭,滚烫的热泪顺着脸颊打湿了裴逸风捏在他下巴的手。
裴逸风嫌弃的不行,没问出话他不想松开,可眼前的花精一直哭哭啼啼让他恼火。裴逸风转而去捏他湿淋淋的脸颊,恶劣地凶道:“不许哭!”不敢用力,怕捏疼了他会向恪谨告自己的状,只得又用上威胁:“再哭我就变回玉犬咬死你!”
还是这招好使,时绫虽仍哭丧着脸,但不会弄他一手的眼泪了。
“喂,说话。”裴逸风扯扯他的脸。
时绫吸了吸鼻子,嗫嚅着问:“说什么?”
裴逸风头顶都快气冒烟,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话都是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道:“你跟我装傻是吧?”
“……没有。”时绫心虚。
“快说。”裴逸风逼迫。
时绫蜷着手指,犹犹豫豫好一会,在裴逸风凶狠的眼神注视下,眼睛慌乱盯向别处,说出了违心的话:“不讨厌你。”
明明时绫都说了最想听的,裴逸风烦闷的心不仅没有丁点好转,反而更气愤。他又不是个傻的,怎会看不出来时绫脸上藏都不藏的勉强和妥协。
“你骗我!”裴逸风一拳狠狠砸在床榻上,“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他死死盯住时绫,想从他眼睛里挖出真心话。
被吓得一哆嗦的时绫本能地想往后缩,可他的脸还被裴逸风捏着,只好放弃。眼神躲闪,怎敢与裴逸风对视。
“真的……真的不讨厌了……呜你放开我吧。”时绫苦苦哀求,更加后悔为何要一时冲动说出那句话,如今这条疯犬大半夜不依不饶来讨说法,让他疲惫不堪。
裴逸风心脏一阵刺痛,如遭雷击。看似放荡不羁,实则内心极度敏感脆弱,先前在族里,谁若是凑在一起说点什么小话,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在说自己,必定得过去问个清楚。
如今被光明正大理直气壮说了一番,他难受的快要疯了。
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唯有时绫想哭却不敢哭努力克制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响起。
以为裴逸风得到答复后应该是满意了,没成想这条犬精又发疯,握住他的肩头摇晃,崩溃道:“你不能讨厌我!”
时绫被晃得头晕眼花,心中又气又怕,捂着耳朵嫌弃:“你小点声,不要吵了。”
如今的裴逸风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哪里控制的住自己的情绪,一听这话更是气得眼皮直抽,不仅没有收敛,反倒变本加厉:“我就大声,就吵,吵死你!”恼羞成怒地喊完,望着时绫嫌弃的眼神,他更是遭受重创。
被讨厌和嫌弃了的裴逸风犹如丧家之犬,狼狈至极地松了手。
一瞬间,裴逸风的遮羞布被撕开了。
回想过去,他好像一直在欺瞒自己。他是玉犬族领主唯一的儿子,族里当然无人敢讨厌他,对他唯命是从,巴结讨好。入了仙门,两个师兄比他年长,将他当作弟弟看待,让着他包容他的一切,每一回闯祸犯错都是两个师兄在兜底。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很讨厌他。
裴逸风自欺欺人了几千年,直到今日才幡然醒悟。受不住打击破碎的犬精悲痛欲绝,垂着头想着想着鼻尖一酸,眼泪不受控地涌了出来,一滴滴砸在他的腿上,晕湿他的衣袍,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平生头一回哭,还是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的那种,心里觉得很是丢脸。可转念一想,他在时绫面前的脸早就丢光了,也不在乎这一次,索性不管不顾。
时绫害怕的哭,他也哭,一花一狗对着哭。
滑稽至极。
时绫用衣袖抹干了脸上的泪痕,哭声也渐渐止住,可身旁的裴逸风还在痛苦落泪,肩膀一耸一耸。看他那副可怜样,时绫虽心有不忍,但他实在太累,只想快些休息。纠结片刻,还是大着胆子推了推裴逸风,轻声道:“你回去吧。”
正沉浸在伤痛中无法自拔的裴逸风听到时绫这话,像是被踩了尾巴,泪眼婆娑地瞪了他一眼。其实心底默默期盼着时绫能安慰安慰他,没有也就算了,居然还催他走?委屈问:“我坐一会都不行?!”
时绫一时语塞,裴逸风性子又硬又倔,若是不想走,那他磨破嘴皮都没用,还不如随他去,爱走不走,反正他是要睡了。
“你想坐就坐吧。”时绫淡淡留下一句话,爬去床榻最里面,背对着裴逸风盖上被子。
冷漠无情,裴逸风更难受了。
他窘迫地在床边坐了许久,都没等到时绫安慰的话语,不禁转头看向身后,花精已然睡熟。他没好气地轻嗤一声,方才还怕自己怕得要死不活的,这才多久就睡过去了?
刚刚想了很多很多,现在心酸的不行,只因他得出这世上似乎唯有他爹是真心喜欢他的。可再仔细想想,昨日与时绫初见,那时时绫看他的眼神还好好的,说话也温柔,软软糯糯向他道谢,分明不讨厌他。
那先前定是喜欢的。
裴逸风不想再多一个人厌恶他了,暗暗决定等时绫醒来好好问问他,自己到底哪里不好,改还不行吗?
见时绫睡得那么香,他也有点困倦,懒得回房了,心中升起在此留宿的想法,反正这是仙尊的宅院,他们都是借住于此罢了,想睡哪除了仙尊没人管的着。
裴逸风大咧咧地爬上了时绫的床,轻轻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第72章
时绫迷迷糊糊醒来, 觉着有些喘不过气,低头就见腰上多了两条胳膊,紧紧环着他, 使他动弹不得。转头一瞧,裴逸风不仅没走,还与他同床共枕,双眸紧闭睡得很香,犬耳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 耷拉在头顶,时不时抖上两下。
时绫第一反应便是这肯定又是裴逸风折磨他的新招,不禁皱了皱眉,立马伸手去扯。可扯了半晌, 身后之人非但没松开,反而哼哼唧唧把他搂得更紧了, 脑袋在他颈侧蹭蹭, 弄得他脖子痒痒的。
“裴逸风, 醒醒。”时绫拍拍他的手, 扭头唤道。
男人像是根本没听见, 任凭时绫说什么都没反应,甚至动都不动一下。时绫怀疑是不是犬耳没立起来的缘故,所以裴逸风听不到他说话, 可再一想, 他不是还长有人耳吗?
莫非是患了耳疾?
时绫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可再仔细想想, 假如真是如此,那裴逸风平日里总是喜欢大喊大叫也有了解释。患了耳疾听不清,所以说话时会不由自主地拔高声音。
时绫声本就小, 也不喜喊叫,现在若是想把裴逸风叫起来,只能趴到他耳边说了。可腰身被死死箍住,废了好大劲,脸都憋红了才慢慢在裴逸风怀里转了个身,与他面对面躺着。
枕在一个枕头上,且裴逸风还搂着他,两人此刻面对面挨得极近,他若是再稍稍动一下,鼻尖就得碰在一起了。
绵绵的呼吸喷洒在脸上,热意和痒意并存,裴逸风抱着时绫,做得梦都是美的,此刻被打扰自然不高兴,嘟囔着说了几句什么时绫也没听清,反正男人很难受似的,低下脑袋躲到了他怀里,顺带暴露本性,不老实地在他胸口嗅嗅蹭蹭。
裴逸风一低头,头顶的犬耳自然而然便怼来了脸上,时绫微微朝后仰头拉开些距离,抬手轻轻捏住这对银灰的犬耳,热热软软,果然和他那日想的一样顺滑好摸,显然是被主人日日精心打理了。
时绫碰到这些毛茸茸的灵兽就控制不住,一手抓一边又是揉又是捏,而这一对犬耳也十分的配合,从始至终都极为乖顺,任由他怎么弄都不躲。
缩在他怀里的裴逸风呼吸骤然变得粗重,更用力地蹭他,嘴里又喋喋不休地说着梦呓。
时绫满心满眼都是乖巧的犬耳,正和它们玩的不亦乐乎,哪里还能分出心思去管裴逸风。
好闻的馨香充斥在鼻腔,敏感的耳朵被玩弄着,裴逸风像个酒瓮子,通红着脸,只觉自己躺在云彩上,轻飘飘晕乎乎的。蹭着蹭着居然把时绫的衣襟都蹭开了,露出了一小片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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