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太闲了才会想这么多,”齐霁怒其不争,“多写两道题就没这么多烦恼了。”
回到包厢,齐霁发觉自己的碗里多了大半碗涮好的肉,一看就是周舟的手笔。周舟问他:“怎么去这么久?”
“安慰失恋小狗去了。”齐霁若无其事地开玩笑。
江雪听懂了这句话,对着齐霁笑了笑。
被动失恋的秦宇鸣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表情不复先前的紧张,隐约从容了些。齐霁吃了个半饱,把周舟塞给自己的肉又夹到秦宇鸣碗里,不怀好意地说:“多吃点,符合你吃饱了撑得的人设。”
第76章
一顿饭下来,齐霁又是调动气氛,又是和对面的失恋人士在手机上扯皮,吃完已经累到不想说话。
目送着他们两人打车回家,齐霁整个人都趴到周舟怀里,仰起头看他,犹豫地问:“你能看见他们的命运吗?”
“嗯,他们的命运很好。”周舟点头。
齐霁拿戴有戒指的那只手去摸周舟的脸,“辛苦你了。”
周舟眼眶一酸,闷声回应他:“不辛苦。”
有了齐霁这句话,再辛苦他都不觉得苦了。
街边的风景在齐霁眼前不断地倒退,他搂住周舟的腰,忽然开口道:“周舟,如果这个世界上你只能看见一个人的命运,我真希望这个人是我。”
带着暖意的春风拂过耳畔,齐霁的声音在他身后,又像从渺远的地方传来,不需要周舟问为什么,对方就已说出了答案。
“然后你就会发现,我的命运里除了你,什么都没有。”
齐霁几天前还在语文作文里随意引用着名人名言,比如那句“没有人是一座独立的孤岛”。然而,这句话在他这并不成立,他愿意经历漫长的漂泊与流浪,只是想与茫茫众生里的某一个人相联结。
他的存在依附着周舟的存在,如果没有周舟,这些都将不复存在。
“……可是我希望你的命运里不仅有我,还有很多别的。”他喜欢听齐霁跟朋友们幼稚的对话,欣赏齐霁挑灯夜读的样子,也心疼齐霁不愿提起的伤疤。他看得出齐霁什么时候是强颜欢笑,什么时候是真心的笑容。每当齐霁激动地跟他分享某件事,周舟看似平淡的反应下,是无数个为他心动的瞬间。
齐霁要在有无限可能的世界里放肆地长大,周舟早就不满足于做个旁观者,他要陪齐霁历经千山万水,抓紧像羽毛一样轻巧,像谜题一样难懂的齐霁。
他不懂齐霁所说的平行世界究竟是怎样一种神秘的力量,也不知道齐霁眼中的世界和他看见的有什么区别。
周舟现在只想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再也不要自怨自艾,抓住了就不会再放手。
许琴很难说清自己的人生是从哪一刻开始转折的,她的人生里有太多值得骄傲的瞬间:她有优秀的学历和稳定的工作,遇见了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爱人,抚养出了听话却有个性的儿子。
一桩一件,都是曾经的她倍感骄傲的事,无论是作为许琴自己,还是作为妻子或是母亲,她都是被旁人羡慕的存在。
也许是从确诊重病开始,又或许是在更早之前,她引以为傲的婚姻走向破裂的那一刻起,那些环绕着她的光环似乎转瞬之间消失了。
她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枯燥乏味起来,只剩下昂贵痛苦却无用的一次次治疗,周舟故作坚强的复杂表情总让她感到愧疚。
周舟极力克制着不在她面前谈论恼人的病情,总是有意避开这个话题,试图用轻松的玩笑带过去,许琴比他更细腻更敏锐,她能从医生的态度和周舟颤抖的声音里得出结论——她大概率活不久了。
为了不让周舟伤心,她假装一无所知,假装对未来充满希望,很少与周舟谈论自己的恐惧。周舟一离开,她又会一个人偷偷地哭。
她的人生明明才刚过半,她想看见周舟没有负担地长大,
她还不想死。
尽管如此,她还是早早地做好了准备,准备把自己的所有财产都留给周舟。
那是与她血肉相连的孩子,那是她最爱的人。
于是当医生告诉她,她的病情在一天天变好稳定时,比喜悦更先到来的,是做梦一般的惊讶。
不用再经历痛苦的治疗,不用再隔三差五就住在医院里,不需要周舟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如奇迹发生一般,她的生活又一点点变回曾经的样子,除了需要定时服用的药物,仿佛重新回到了过去。
林方芳比许琴还要激动,三天两头到家里陪着她,时不时陪她去附近的城市旅游散心。这几天林方芳又说自己辞去了让她烦恼已久的工作,想出去旅居一个月,问许琴要不要和她一起出门转转。
她毫不迟疑地答应了,顺便打电话告诉周舟这件事。
听筒对面隐约传来周舟和齐霁窃窃私语的声音,许琴也情不自禁笑起来,“小舟,我准备和你方芳阿姨出去玩一个月。”
她没有问周舟的意见,周舟从不干涉她的任何决定,就如许琴永远站在周舟这一边,支持他做想做的事,爱想爱的人。
许琴好一段时间没给他们打电话了,接到她的电话,齐霁比周舟还兴奋,按了免提键,跟周舟挤在一块儿听许琴说话。
许琴和他分享过自己年轻时的事。她和周舟父亲热恋时,两个人曾经趁着暑假坐了两天两夜的绿皮火车跑到千里之外的地方穷游,如今她会想大老远跑去陌生的地方旅居,周舟一点都不意外。
不出许琴所料,周舟不仅没有阻拦她,还立马转了一笔钱到她卡上,让她在外面玩得开心,钱不够了再找他要。齐霁不爽地拍了下周舟,说他转钱都不带上自己那份,简直是在扼杀他好好表现的机会。
于是过了两分钟,周舟第二次给许琴转账,特地备注说这是他和齐霁两个人的心意。
许琴客气了两句,随即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收下了他俩发来的钱,并许诺自己玩得再开心也不会忘了他俩,会寄特产和礼物给他们。
“忘了周舟没事,别忘记我就好!”齐霁嬉皮笑脸道。
许琴乐了,嘱咐齐霁:“小齐,要是周舟欺负你你就打电话给我,我替你教训他。”
“妈!是他欺负我还差不多,哪有我欺负他的份。”周舟无奈地告状。
齐霁打断他的话,抗议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三个人的电话愣是被齐霁和周舟七嘴八舌地吵出了好几个人的效果,许琴大部分时间都在听他俩斗嘴,笑容在脸上就没下去过,仿佛自己也跟着年轻了好几岁。
聊了一个小时,他们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齐霁懒懒地挂在周舟身上,眉开眼笑地说:“真好啊,看见阿姨这么高兴,我就特别开心。”
周舟仰起头,任由齐霁小鸡啄米一般在他额头上亲来亲去,“她说过好几次让你改口了,怎么还阿姨阿姨地叫?”
“我害羞不行啊,”齐霁理所当然地说,又皱起眉假装委屈,“你现在只是我男朋友,就这么想让我改口捆住我了,以后岂不是更加过分。”
周舟指着他手腕上许琴给的手链,笑道:“我妈可不会把这种东西给‘只是男朋友’的人,她真的很喜欢你。”
“我当然知道自己很招人喜欢了。”齐霁厚脸皮地回答。
身前的人笑而不语,手指转到齐霁的手腕,一只手就能握住。
周舟似乎对他手臂上的疤情有独钟,一有机会就要抓起来细细地看,看完还要上手触碰,语气温柔地问他是不是很痛,伤口要多久才能愈合。
但齐霁的回答并不重要,无论他怎么说,周舟都会认真地承诺,他再也不会让齐霁难过了,要是他再有想伤害自己的念头,那就伤害周舟好了。
他说他不怕痛,只怕齐霁受伤。
自从得知这些伤疤和自己有关,周舟这样做的次数更加频繁了。齐霁的抗拒在周舟这全部失效,因为他难以抵抗周舟那易碎的神情。
他的爱人有一颗最脆弱也最坚强的心,他比大海还要温柔深邃,包容着齐霁的好与坏。对着这样的周舟,齐霁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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