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周还没从自己突如其来的消极想法里抽出来,听到许柏这么说,还愣了一下:“那,那应该是吧。”
过一会,燕周小声问:“柏哥,你不想相信谁啊?”
许柏正专心玩烟花棒呢,都快把这事抛在脑后了,闻言转头看燕周一眼,见燕周也望着他,一双温润的黑眼睛映着点烟花的光。
许柏反应过来:“当然不是你。”
燕周松了一口气。许柏有时候真觉得这小孩挺逗人的,脑回路总是转到他意想不到的点上。为免燕周多想,许柏解释:“今晚聚会,他们总问我和邱洺的事,有人劝我和邱洺在一起这么多年,有什么事说开就好了。但是我不想和邱洺沟通,你刚才说的话让我想明白了,我不想和他沟通,是因为我已经不想信任他了。”
燕周问:“他伤害你了吗?”
许柏说:“不合适而已。”
已经放了好几根的仙女棒又燃尽了,燕周傻乎乎地又拿出来两根,接着放。
“你到底买了多少仙女棒?”许柏失笑。
“买了好多根。我觉得这个最好看。”
燕周主动说:“柏哥,你帮我拍张照吧。”
“行。”
燕周把自己的手机打开摄像,递给许柏,举着仙女棒让许柏给他拍了一张。拍完他拿过手机看一眼,叫唤:“柏哥,你这个角度把我拍得太矮了啊。”
许柏不太会拍照,虚心求教:“应该怎么拍,你教我。”
“你站过去,我给你拍个样。”
许柏站到对面,燕周给他拍了一张,拿给他看:“你看,我把九宫格线调出来了,你就按照这个画面比例拍我,手机的位置放低一点。”
许柏学会了,燕周再站过去,许柏重新拍了几张,燕周看过照片,表示满意。
两人放完了一大袋烟花,把地上所有烟花屑垃圾捡进袋子,提着袋子往回走。
刚才他给柏哥拍的那张照片真不错。江水,大桥,对岸城市的光影,调好的光线参数,画面中心的人物,一切都恰到好处。
在拍摄喜欢的人的时候,燕周的拍摄水平都有如神助般灵活地跳跃到了更高的水准上。
就当是给自己的一件新年礼物吧。
第9章 毕竟牙疼不是病,疼起来很要命
东山村离长宁市中心有四十分钟的车程,前几年进村的山路修起来了,但被来往的大车压坏,坑坑洼洼的,燕周每回开车走这条山路都被颠得够呛。
汪白骏在村门口等他,见他的车来了,朝他招招手,骑上自行车在前面领路。燕周跟着他的自行车走,拐来拐去,到汪白骏的家门口。
山坡上的一处破旧老房子,房子四周长了杂草,就门口清出一块干净地。
燕周停下车,把车后备箱里的东西搬上来,汪白骏过来和他一起搬,说:“哥,我最近功课紧,没空收拾屋子,别介意。”
“我能有什么介意的。”燕周把东西放他屋子的桌上,屋子里其实很干净,就是空空的没东西,墙壁潮湿,光线不好。
“奶奶还好吗?”燕周问。
汪白骏答:“挺好的,能吃下东西,我把她抱到轮椅上,她自己能慢慢摇着走。”
汪白骏还在读高中,面容清秀白净,身子瘦高,他见到燕周显然很高兴,但神情沉静淡然,丝毫看不出他是个早年就没有了父母的小孩。汪白骏从小被奶奶带大,如今奶奶中风,说不了话,丧失大部分行动能力,吃喝拉撒全需要他来照顾。而他今年就要参加高考了。
燕周在一次下乡基层调研的时候偶然结识了汪白骏,他家里是建档特困户,小时候父亲在水泥厂工作,后因患尘肺病去世,没过几年母亲也积劳成疾,走了。
调研那天,汪白骏作为东山村特困户和他们合影,燕周给他拍了几张照片,拍完两人聊了许久,后来每年过年,燕周都开车来东山村看望汪白骏。
“这是我高中的时候穿过的棉袄,已经好几年不穿了,这几天清衣柜清出来,我妈说卖二手,我想着那不如拿过来给你。”燕周从袋子里拿出一件棉袄,拆开塑料袋,在汪白骏身上比划一下,给他:“能穿,你试试。”
汪白骏说:“哥,这棉袄这么厚,应该挺贵的。”
“那我又不穿了,便宜价二手卖了我又舍不得,总不能一直放柜子里攒灰吧。”
汪白骏脱了自己身上的旧袄子,接过燕周的棉袄穿在身上,小心地拉上拉链:“谢谢小燕哥,这衣服好暖和。”
“你喜欢就好。这是我爸爸做的酱鱼,配饭吃特下饭。这些是我在网上淘的二手书,几十块钱一大捆,我都翻了下,质量还很好,你拿去看。你不是今年就要高考了嘛,我把我以前念书时候用的文具和本子都拿过来了,好多本子还是新的,你直接拿去用。”
燕周来来回回拿东西放东西,不一会都快把这十几平方水泥地给摆满了。汪白骏在一旁局促道:“小燕哥,你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我这什么也没有,都不能回报你。”
“我这些东西除了那几本书,就没一个是花钱买的,要你回报什么啊。”燕周笑道:“你就好好念书,争取高考考个好大学,这样我就开心了。”
汪白骏的笑总是腼腆,嗯一声点头:“我一定努力。小燕哥,我一直都是年级第一。”
燕周拍拍他:“很好,我知道你很优秀,我还等着你考上清北,给你出报道呢。”
这事燕周一开始就和汪白骏坦白过,燕周觉得他有作为人物报道主人公的潜质,希望以后有机会能以他为题材写一篇报道。汪白骏也答应了,把家里的事都讲给燕周听,学校的成绩单,从小拿过的奖状,都拿给燕周看。
燕周去里屋看了老人,老人中风偏瘫,汪白骏每天照顾她,天气好的时候抱她到轮椅上,推出去散心。里屋很干净,没有异味,汪白骏对燕周说:“助学金和特困补助都下来了,我给奶奶买了药,用的是你上次带我去办的那个医保,报销了好多钱。”
“那就行。”
燕周绕着房子转了一圈,见没什么大问题,拿出相机对汪白骏说:“今年又长大了一岁了,给你拍张照?”
汪白骏笑着说:“行。”
然后他就穿着燕周给他的羽绒服,站在自家老屋门口,让燕周给他拍了张照。
过年放假的好日子很短,转眼又回到按部就班上班的生活。省里电视台预计在四月举办短视频创作大赛,燕周报了名,工作之余抽时间拍拍剪剪,经常过了零点还没睡。燕周早上例行一杯美式,有时候还是疲惫,准确来说,是提不起劲。
燕周没精打采地窝在工位前写稿,微信上冷不丁弹出老刘的消息,[来我办公室]。
简单几个字,燕周坐直了,赶紧上楼去老刘办公室。里头烟雾缭绕,见他进来,老刘把烟搁一边,说:“今天的公众号看了吗?”
燕周有篇稿上了今天的公众号推文,不是整篇,就其中一段。燕周答:“还没看,稿子是出问题了吗?”
老刘说:“与会领导的名字都写错了,你自己写的稿自己都不看一遍?”
燕周拿出手机想翻出今天的推文,老刘有些不耐烦:“不用看了,推文已经撤了重新改,正在送领导审核。对方单位今天一大早直接打电话给王主任,问我们堂堂一个市媒体的公众号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燕周说:“可是领导名单是对方单位的负责人发给我的……”
老刘:“那你自己去和王主任解释。王主任问我,稿子又不是我写的,我能去问谁?“
燕周有点郁闷,但还是说:“好的,对不起刘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老刘挥挥手,燕周又去了主任的办公室。谁知主任办公室里,郑编也为这件事正在挨说,她负责审核,脱不了关系。两人都看到了他,燕周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主任不直管燕周,燕周一年轻小孩埋头进来认错,主任也说不了几句,就让他们都出去了。郑编快四十岁,面容冷淡不爱笑,出来后没和燕周说话,兀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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