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短暂的一个瞬间,他恍惚间以为苍天真的如此眷顾他。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虽然他并不知道青年为什么能准确说出这些细节,但他的道长显然没有前世的记忆。
否则依照那人的性子,绝不会放任他一点点推进“那个”计划。
正如当年老观主说的那样,他的道长本就是这世上最慈悲之人,合该坐在庙堂之上,受万人朝拜,而不是只能屈居于偏殿窄庙。
……
妖气逸散的数量不多,却异常强悍而霸道,仅仅在一瞬间,铝制洗手台上的仙人球生长出几个花苞,紧接着花苞迅速绽放出黄色的花朵。
就在解剖台也沾染上青色妖气的一瞬间,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只见尸体脸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随即充血的眼睛猛地睁开,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手术灯。
程名刚到嘴边想要吐槽的话被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他瞪大了眼睛,过了两三秒后才本能向后倒退了几步,手指颤抖地指着解剖床上的尸体,说不出半句话来。
刘鹏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更是被惊得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额头直冒冷汗,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哪怕他的信念再坚定,但亲眼看见一具尸体在自己眼前睁眼,这种冲击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承受的。
柳安木也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他低头看了眼尸体。
尸体那双睁开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不像是起尸,倒像是受了某种刺激。尸体在某些特殊的刺激下,可能会出现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反应。比如民间常说的“猫惊尸”,就是这些特殊动物身上的“营气”进入了尸体内部,导致尸体在受到刺激后反射性坐起。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身上可能沾着猫毛,导致尸体受到刺激睁眼。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动物的毛发上会残留着一定“营气”,虽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如果尸体本身怨气较重,就很更容易因为一点刺激而产生反应。
“怨气这么大?”柳安木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你在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于是他不再耽误时间,用两根手指捏住死者喉咙里的硬物,手术刀在硬物的下方开了一个三厘米的小口,左手微微用力,将一个沾满血污的东西挤了出来。
他将手里的东西丢到搪瓷托盘中,硬物与托盘底部碰撞,却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听见这一声闷响,程名的理智瞬间回笼。他连忙凑到托盘边,只见托盘里的东西用透明胶带缠了好几圈,里面似乎还用白纸裹了一层。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困扰在每个人的心头,最可怜的是刘鹏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他坚定的信仰破碎了两次,整个人就连目光都有些恍惚起来。
搪瓷托盘里的硬物大概有三厘米,表面的一层的胶带沾着不少血迹,这种情况下即使胶带表层有指纹,也早就被破坏。经过在场的三位法医商议,最终还是决定拆开胶带,查看胶带里到底保存着什么。
这个工作被交给了在场法医中资历最老的赵法医,他虽然眉头紧皱,但拿着手术刀的手却非常平稳,随着胶带被锋利的手术刀一层层切开,里面包裹的纸巾终于显露出来。
赵法医说:“镊子。”
程名连忙拿起工具箱中的镊子递了过去,赵法医用镊子的尖头将纸巾包裹的东西小心地从胶带中剥离出来,动作仔细地就像是正在做一场大型的手术。
镊子的尖端碰到一个硬物,感觉像是一个塑料制品。赵法医屏住呼吸,一点点将硬物从胶带中取了出来。当这个硬物完全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整个解剖室都安静了下来。
——那是一块红底金像的佛牌。
第26章
红底佛牌约一指节的高度, 古铜色的佛像端坐在金边莲花台上,边缘的部分镀着一圈金边。
赵法医用镊子夹住佛牌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将佛牌夹出放进托盘中。佛牌上的佛像雕刻得并不清楚, 只能隐约看出佛像背后长了很多手,只不过在佛像的下身,却奇怪地雕刻一张着牙床状的东西。
王远大步走了过来, 看见托盘中的佛牌,他先是一皱眉, 随即不自觉地不自觉地摩挲起无名指上的疤痕,那道疤痕隐隐泛着些白,表面却显得十分光滑。
盯着诡异的佛牌, 他脑中冒出一个疑问:“这是诸佛中的哪一位?”
佛家常讲坐化成佛, 所以诸佛的形象通常会保留坐化时的样貌, 再加以宝冠、珠鬟等物。这佛像既然留出三分之一的位置刻画佛像下身的牙床, 就说明牙床正是这位圣人成佛的契机。
不过他思来想去, 也没想到哪位菩萨是靠一张好牙口成佛的。总不能是因为这位大能坐化之时,假牙不小心掉出来了吧?
就在他摸着下巴思考的同时,一声“咔擦”的拍照声突然从侧面传来,抬头看去,只见柳安木已经摘了橡胶手套,此刻正单手撑在桌子上。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手机上的界面还停留在识图的界面:“王队, 咱们当警察的也得学会拿起新时代的武器。”
他说这话的时候,柏止就站在他的身后注视着他,目光里盛满着温柔,像他们过往无数次那样。
王远的眉头间能夹死一只蚊子:“少说点废话,看看都搜到了什么?”
柳安木耸了耸肩, 把手机翻过来,平放到桌面上。搜索界面上有不少相似的图片,随着一路往下滑动,搜索界面在短暂的缓冲后,突然跳出了一张灯光昏暗的照片,乍一看下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停!”王远突然开口,他指着其中的一张图片说:“就这张图,把它放大。”
柳安木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图片很快被放大,众人都围过来看去,只见这张昏暗的图片竟然是一尊石佛像。佛像的面积很大,几乎占据了照片的三分之二,镜头采用的是仰角,而且视线明显低于佛像的莲花石底座,很有可能是因为拍摄者在拍摄时是跪态或者蹲态。
照片里的佛像低眉垂目,庄严又慈悲,从神像后背上伸出许多手臂,这些手臂上穿着不少的臂环,手部做佛手莲花状。而就在整座石佛像的下半部分,却明显可以看见一张牙床,正面的牙齿被雕刻的非常清晰,就连齿排间的缝隙都被仔细雕刻了出来。
程名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说:“还真有这尊菩萨啊?”
紧接着,他伸手点了一下图片下方的链接。搜索页面很快发生跳转,紧接着便转到了一个微型博客页面,这张图片是一个私人账号发表的博文,配文只有一句话:“替家父感谢真佛救命之恩,真佛法力无边,信女在此发愿,此生追随真佛修行[祈祷][祈祷]”
刘鹏心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封拜佛能治病的那一套?不过他又想起刚才尸体睁眼的怪事,背后一阵发毛,这句卡在喉咙里又说不出来了。
“老刘你去通知信息科,让他们立刻去查一下这个账号的IP。找到以后先向我报告,不要打草惊蛇。”王远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疤痕,沉声道:“我有一种预感,这件事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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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牌的检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技术科在佛牌的表面提取到了两枚清晰的指纹。拿着技术科出具的报告,技术科的老科长拿着这份报告,翻来复去看了几遍。
当他放下报告的时候,整个人好像都苍老的很多。但他的目光中却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既像是感慨,又像是欣慰,就像是坐在台下白发苍苍的老人,望向领奖台上新一代的才俊。
“很好。”老科长摇了摇头,语气赞许道:“局里有这样的人才,我才能放心地退休。”
负责对比指纹的是一位年轻女警,桌面上放置的蓝色名牌写着“张玲”两个字,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您这话可千万别当着他的面说,到时候他那尾巴又该翘到天上去了!”
话音刚落,张玲背后的电脑突然发出嘀嘀嘀的提示声。她放下手里的水杯,立刻转身看向屏幕,语气惊喜道:“科长,比对结果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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