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现在怎么办?”程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受伤的手臂,声音打着颤,紧张地抓紧了侧面的手柄。
像是看出了程名的紧张,康巴回头安慰道:“不必担心,有活佛坐镇,他们不敢过来的。”
程名愣了一下,大脑有些宕机:“活佛?什么活佛?”
柳安木懒得回答这个问题,下一秒车内的灯光陡然熄灭。与此同时,那些环绕在大切诺基周围的黑雾飞快收拢,紧紧贴在车顶,从那些黑雾中时不时冒出几张模糊的面孔,有男人,也有女人,这些面孔模糊不清,唯一的共性是所有的人脸都挂着诡异的微笑。
盘桓在车窗的外的“美女蛇”浑身的鳞片炸起,蛇口中的女人脸色变得阴狠,她狠狠剜了车里的程名一眼,巨大的蛇身最终还是在离大切诺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下来。
外面的混着泥沙的风像刀片一样打在车身上,整个车内都是砰砰的闷响,好像下一秒车顶就会被掀翻。车顶的黑雾发出兴奋的叫声,可那声音像是被层层包裹在喉咙里,听着让程名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柳安木眼睛轻轻眯起,他看见黑暗中漂浮起一层若有若无的白烟,白烟隐约勾勒出一个男人的头颅,只不过这个头颅被悬挂在了一颗大树上,白色的烟尘正是从男人断裂的脖颈中抖落。似乎察觉到了大切诺基的靠近,那原本背对几人的头颅突然转了过来,隔着挡风玻璃,那对鼓出的眼珠恶狠狠地瞪着正开车的柳安木。
——这个味道,绝对不会错,那个臭道士又回来了!
“抓稳了。”柳安木扫了一眼悬挂在树上的人头,一脚油门踩到了底,仪表盘的指针顿时飙红。轮胎卷起大量泥泞,如同离弦的弓箭般朝着前方枯死的大树撞去。
提速太过突然,副驾驶的康巴早有准备,抢在提速前深呼吸了一口气,十根手指死死拽住安全带。不过后座的程名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宕机多时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如同被苍蝇拍拍死的苍蝇,在前排座椅上撞成了一张面饼。
捂着鼻子抬起头,还来不及说什么,他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两倍,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冻结。挡风玻璃中倒映出粗壮的树干,而此刻大切诺基正以一个可怕的速度撞向树干。
在大切诺基即将撞上树干时,程名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下意识紧紧闭上了双眼。
“嘭!”
车身剧烈晃动起来,高速转动的车轮扬起数米高的沙尘,发动机的嗡隆声也大了不少。程名感觉紧闭的眼前一片红色,像是有光亮刺破黑暗,照进了车里。
他打了个寒颤。没敢直接睁眼,只是心里直犯嘀咕:“地府里这么亮堂吗?”
康巴握着手里的佛珠,清澈干净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讶。他看了看周围遍地的黄沙,视线又重新回到正前方,看向那前方的座巍峨的城池,脸上的震惊之色蔓延开来。
那是怎样一座宏伟壮观的城池啊!青砖砌成的城池高大宏伟,粗壮的树根盘踞在外城之上,黑云压在城墙上,哪怕离外城还有数百米的距离,那种强大压迫感也几乎压迫的他喘不过气来。
康巴松开了紧握着安全带的手,喃喃嘀咕了几句藏语。他将手中的背包打开,颤抖着手指从背包中取出折成四折的红布,又虔诚地将红布高举过头顶。
闭着眼睛的程名耳朵动了动,显然是听见了康巴的声音。
和尚也下来了?程名哭丧着脸,得,这下他们这一车人算是整整齐齐,黄泉路上还有人搭个伴。
他哆哆嗦嗦地睁开眼睛,明亮的光线刺得他又闭上了眼睛,酸涩的眼眶自动分泌出泪水。过了几秒钟,他费力地眨了几下眼睛,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
漫天的黄沙一眼望不到边际,远处矗立着一作巍峨宏伟的城池。远远的,城池中不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程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那是、那就是阎王殿?”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自己怎么还坐在车里?程名茫然地左右看了看,三哥依旧坐在驾驶位上开着车,副驾驶位上的和尚高举着一块红布,嘴里念着他听不懂的藏语。
大切诺基在沙海中飘了个急弯,轮胎卷起的黄沙打在了紧闭的车窗上。等黄沙尽数从车窗抖落,透过车窗,程名这才看清了远方的场景,遥远的天际黑压压的一片,那并不是云层,反而像是很多东西拥挤在一处,又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阻挡。
而在那道屏障的内侧,黄沙中埋着半把长剑,剑柄上红穗已经褪色发白,显然已经埋在这里很久很久了,而此刻剑身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开。
黑压压一片中,四面八方的声音嘶吼着,呐喊着:“子时降至……破门成仙……”
程名彻底傻了眼,感觉自己头顶都在冒烟:“这是什么地方?咱们不是死了吗?”
“黄泉。”柳安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仪表盘上的指针已经飙到了顶格,大切诺基正以一个难以想象地速度朝着沙漠中城池的方向开去。
“黄泉??”程名处于完全懵逼的状态,他紧紧抓着手柄:“黄泉不是一条河吗?怎么这里到处都是沙子?”
前方发出一声嗤笑:“老婆饼里有老婆吗?鱼香肉丝有鱼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老婆饼里没有老婆,鱼香肉丝没有鱼,黄泉水里没有水,这不是很正常吗。”
“……”
程名彻底懵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转头看了看窗外漫天遍野的黄沙,他下线多时的脑子终于重连成功,想起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这里是黄泉路,这么说我们已经死了?”
问题刚问出口,他的心脏就一抽一抽地抽痛起来
“没有,我们还活着。”康巴收起红布,摇了摇头,又指向前方巍峨的城池:“那里是亡魂生活的地方,一共有十八层,那里是最表面的一层。”
“那不就是十八层地狱吗?”程名哭丧着脸靠在座椅上,仿佛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阿弥陀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和尚双手合十,看着越来越近的城池,眼神越发干净坚定:“上师曾亲口传述弟子,只要度尽地狱,众生便可免于此劫。”
“什么菩提,什么地狱,和尚,你就说我们到底还能不能回去?”
“能舍一身救天下众生,死又有何妨?”
“……那就是回不去了?”
和尚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程名最终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伴随着一声激励的刹车声,大切诺基在城池下方停了下来。
巍峨的城墙高耸入天,黑压压的黑云直逼城墙。城墙上,青铜大门紧紧关闭,不时从城门内发出凄厉的哀嚎,而且每隔几秒,便能听见从青铜门内发出的重重的敲门声。
第178章
透过车窗, 程名揉了揉眼睛,又仰头震惊地看向那陈旧的青铜城门。
大切诺基在城门下渺小得就像是一只蚂蚁,从墙门上抖落的灰尘都好像能轻松将整辆车埋进去。
柳安木靠在车座上, 点燃了最后一根烟,呼出一口烟气,他转头看向窗外。
远处黄沙中斜插着一把剑, 剑身莹白,剑气冲天, 映照天空。
孤立于黄沙之中的剑身后,是遮天蔽日的黑影,数以万计的怪物蜂拥在结界外。一张张狰狞丑陋的脸压在结界上, 黑压压的犹如乌云蔽日, 洪流般一波接着一波撞击着结界。前面的怪物被后面的怪物挤着拍在结界上, 不断有怪物倒下去, 不断有新的怪物涌上来, 垒起的尸体潮被新蜂拥而至的怪物当作垫脚石,爬上更高的结界顶部。
在怪物无休止的冲击下,那把剑斜插在阵眼上的长剑好似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剑身带动剑穗都在微微颤抖着。结界外那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兴奋地盯着那把插在黄沙里的长剑,这把破剑还能挡住它们几次攻击呢,一百次,或者两百次?……冲破这道阻拦它们的屏障, 对于它们来说只是时间问题,它们在等待着长剑碎裂,每次冲击都让它们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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